Gone With the Sin

四岁的孩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在幼儿园里,和小朋友们快乐地嬉戏打闹吧。而在我的记忆里,就是一把锁,一个人,几块冰糖,几本小人书,一个收音机,孤独的安静的一天天。这一切都是在我发过一次高烧后,爸爸妈妈开始变得愁眉不展,而我也失去了自由。每天,我趴在窗台看着外面发呆,为了看得更远,我把窗户打开,把头伸出去,结果一天,被刚出门的老爸抬头看见,立马,老头蹬蹬蹬跑上来给我一顿暴揍:多危险啊,掉下去怎么办,以后绝不许再这样了。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有点佩服那个小孩,几乎与世隔绝的环境一年多,居然没憋出病来。后来忽然有一天,孩子有了一个新奇的发现,那就是妈妈的肚子越来越大了。于是她问:妈妈你怎么变这么胖了阿。妈妈笑了:你快有个小弟弟或小妹妹了。你喜欢哪个?孩子认真地想了想,结果却是不知道。哪个都无所谓吧,只要爸爸妈妈开心就好。 终于,妈妈住院了,过了几天,爸爸说,走,接你妈妈和小妹妹去。那天,居然坐上了出租车,那是我第一次坐小汽车,那个年代呵,只感到新鲜和兴奋,而这,都托了那个还没见过的小妹妹的福。 那么热的天,妈妈蒙着纱巾,捂得严严实实的,据说是产妇怕风。回到家里,打开那个小包袱,天哪,这是个什么小东东啊。我惊奇地看着,小心翼翼地摸着,全是肉,一团团的,胳膊和腿一样粗,几乎找不到脖子,眼睛总是闭着。1976年6月20日,你来到这个世界,七斤六两。 你生出来一个多月就地震了,那个晚上,很热,忽然外面吵闹起来,灯开始晃,爸爸一把将我抱起,踹开门,冲了出去,妈妈抱着你跟在后面。楼里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楼下,嘈杂而惊慌。那一夜大人们都没睡,而孩子们都就地睡在凉席上,记忆里第一个可以数着星星睡觉的夜晚。 七六年的大地震顷刻间夺去了数十万人的生命,可是对于一个懵懂的孩子而言并没有深刻的体会,虽然住着简陋的防震棚,但可以没日没夜地在外面疯玩疯跑,堆沙堡,拍瓷片,从东家串到西家,反而是无比快乐的,76年夏天于我最深刻的记忆就是雨中青蛙的鸣叫和棚子里躺着的那个除了吃就是睡的小胖子。直至今天,当斯人已逝, 5月12日在汶川,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上演,巨大的悲伤终于将我瞬间击倒,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爸爸妈妈给你取名叫岩,只是因为我自小身体羸弱,希望另一个女儿可以结实一些,事实上你也如大家所期待的那样一天天健康地长大。每到周末,爸爸就带着我们去地坛公园,看花,追蝴蝶,听京戏,你就象小尾巴一样屁颠颠跟在我的身后,形影不离。 只是忽然有一天,好象是爸爸妈妈训斥了你,你抱着我哭诉,无限委屈地说:“姐姐,我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他们不爱我了。” 我惊讶地问:“你不是爸妈亲生的会是哪里来的呢?” 你哽咽地说:“是真的,妈妈说我是石头变的,你看我的名字。” 。。。。。。 我无奈地拍拍你的头,无限同情地说:“知足吧,你看你的样子多么可爱,大家怎么可能不爱你呢,老天爷很仁慈呢,没把你变成孙悟空哥哥那个样子。”看着你朦胧的泪眼,我扭过头,笑得肚子里咕咕的。 后来,你这厮长大后,每每提起此事都是做咬牙切齿状,说我们欺骗伤害了你的幼小心灵。 你的相片在钱包里,每天打开来看着,你永恒地微笑着,似乎在看着我又似乎没有,那眼光淡定而洞悉一切,穿越千山万水。只是在一夜间,我的心老去,你不再在我的身后,那个小尾巴,如今已遥遥地走在了我的前面。 那一夜的梦境是如此清晰地历历在目。一个有着大大的落地窗的屋子里,午后的阳光很温暖,我坐在一个长长的桌子旁,手里拿着一张你的相片,是彩色的,笑得非常灿烂(很奇怪,记忆里你从没有这样一张照片)。我看着,轻轻地对你诉说着什么。忽然照片开始在手里发烫,色彩褪去,变成黑白,很快地,成了空白。正在惊疑间,你坐在了我的旁边,带着熟悉的气息,微笑。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轻轻去触摸你的脸,不再是上个梦里浮肿的样子了,真的是你呵,我惊喜交加。 “想你了。。。”你懒懒的样子。 “你。。。好吗?”我小心翼翼地。 “怎么说,原来那边也并不像想的那样呢。答应的好好的留给我的位置结果变了卦,也是不信守承诺的呢。” 我失笑:不满意吗? “还好咯,比这里强,没那么多烦恼。” “还会回来吗?” “其实在这个世界里还有另一个我,已经七岁了。。。” “告诉我地址,我想去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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